四月思江陵

*周橙
*校园paro
*同年设定

*

  苏沐橙撑着阳伞站在跑道边上，深切地意识到哥哥给自己带上伞的机智。

  春末夏初的天气混乱不堪，一遇大晴天就是三十来度，学校择准了要开运动会的阴天到头来万里无云。

  “人与天气预报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跟叶修的下限是一样的。”把伞塞进妹妹书包时伞哥一本正经地说。

  矿泉水瓶半凉的温度透过手心传给她几分凉意，手中加大的力度使得塑料瓶在周围女生的尖声呼喊中发出几不可闻的嘎吱声。

  周泽楷正远远地向她飞奔而来。

  他遥遥领先在一片灼热的阳光中越过终点线，比太阳还要明亮夺目。于是在苏沐橙反应过来之前，人群蜂拥而上。然后被隔离于外围的她听见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

  周泽楷倒进了舒可欣的怀里。

  再然后她看着舒可欣扶着周泽楷，从错愕的人群中走出来，一步不停地经过她离开。

  苏沐橙和周泽楷不熟，一点也不。

  虽然是同班，还是前后桌，然而也仅仅是看到了打声招呼，遇见了顺路一起，偶尔发个消息问问作业的关系。

  以至于苏沐橙面若桃花地笑着告诉周泽楷“我要去看你跑1500哦”的时候，苏沐橙自己被吓了一跳。倒是周泽楷，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苏沐橙觉得闷闷的，又很好笑。

  那么好看优秀的人，喜欢他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缺一个自己。

**

  把最后一摞书塞进了柜子里的苏沐橙满意地呼出一口气，就在她刚刚擦掉刘海下薄薄的汗水时，小隔间外的教室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脆响，随之而来的是人群的叹息。她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走出去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声节哀。不用说，是她的杯子碎了。

  苏沐橙觉得心有点塞。那个才陪了她半年的玻璃杯对她和哥哥而言并不是什么轻松便宜的日用品，然而看着打碎杯子的人一脸歉意的样子，苏沐橙没办法怪罪那人。

  “算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紧收拾了别让玻璃渣伤到人呀。”一向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故作轻松地说。然后转身的她就撞上了一言不发提着扫把走过来的周泽楷。他干净的白衬衫混着洗衣粉和汗水淡淡的味道，男孩子温暖而强大气息一下子将苏沐橙笼罩，她只觉得后脊背酥酥麻麻地一紧。

  她突然明白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说，“我来。”

  玻璃渣在阳光中熠熠如钻石，在周泽楷修长而清淡的影子笼上的瞬间褪尽光泽，苏沐橙被恍得半眯起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男友力”的东西。

  苏沐橙的脸 红得隐蔽而有过程感。

  大概就是从高一布置高考英语听力考场的时候开始，苏沐橙发现自己是有点喜欢周泽楷的。不是仅仅好感，而是女人想要嫁给男人的那种喜欢。

***

  高二的运动会过去以后，苏沐橙发现周泽楷和舒可欣常常一起吃饭。

  最初是江波涛被簇拥着进食堂时，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周泽楷。沉默寡言如他，唯一的朋友偏偏人缘极好。接着就是校园论坛上铺天盖地的诸如“本校颜值最高秀狗闪瞎我”“请前往食堂二楼就餐的同学自备墨镜”一类的帖子。

  配图中舒可欣披着闪闪的阳光，笑容温柔明媚地看着对面埋头吃饭的周泽楷。

  老气横秋的苏沐秋说，这些小姑娘的美貌不过是因为多用了些化妆品，头发打理得好看点儿而已，自家妹妹天生丽质比别人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苏沐橙却觉得化不化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舒可欣真漂亮。

  而且这么漂亮的人，和他在一起了。

  翌日中午，苏沐橙走到食堂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上了二楼。

  舒可欣正轻声对周泽楷不停说着什么，睫毛微微颤动，神色温婉动人，她手边搁着的一方边缘完整的阳光被银光闪闪的餐盘反射进苏沐橙眼底，苏沐橙觉得瞳孔有点发烫。大概是感受到自己的注视，舒可欣抬头向她报以一个大方的笑容，转过头来的周泽楷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欲言又止。被同班撞见的尴尬吗，苏沐橙心下了然。

  苏沐橙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过。

  她趴在床上抱着手机对着周泽楷的聊天窗口愣了很久，反反复复输入删除。有什么好说的，明明不干你什么事好吗。她关上手机一头埋进枕头当中。

****

  年少的心事艰涩却不坚固，在苏沐橙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祝福他别对别人的男友存在非分之想早恋哥哥不会同意的我并不喜欢他我对他只是普通的好感而已等等等等之后，她终于可以心如止水地面对自己的后桌。就像对待每一个别人一样，温柔礼貌和善。却是疏离。

  高二的学习负担愈加繁重，躲躲闪闪间进入了高三。重排座位，周泽楷不再和舒可欣走在一起，她却也再和他没有交集。

  高考如期而至，一切终将结束的时候，苏沐橙突然想起，还有周泽楷这样一个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填志愿的时候，她还是翻来班级通讯录拨通了周泽楷的电话。

“喂?请问是周泽楷吗?”

“嗯…”

“你…要考哪里?”

“北京…你呢?”

“南京。”

  挂了电话的苏沐橙这才发现，自始自终，周泽楷连她是谁都没有问。

  苏沐橙从没给过他电话。她苦笑着删去在他开口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在志愿页面输好的北大。

*****

  只有舒可欣知道，周泽楷有多喜欢苏沐橙。

  那次运动会的一千五百米之后，她扶着虚脱得神情恍惚的周泽楷去医务室，她听见他一直在念一个人的名字。

  苏沐橙。

  包括后来，她向周泽楷提出和她一起吃饭她可以告诉他关于苏沐橙种种消息的时候，周泽楷竟然沉默片刻之后答应下来。她并没有食言，却故意高调得像在秀恩爱。直到周泽楷在食堂遇到苏沐橙时，她知道这样的日子终于到了头。

  苏沐橙面若桃花地笑着告诉周泽楷她要来看他跑一千五的时候，受宠若惊的小周感受到了结结实实的会心一击。于是还在发烧的周泽楷义不容辞地冲上了1500的跑道，他看着终点旁边苏沐橙撑着浅橙色的阳伞，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前面有人接住了他，他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臂，恍惚间，只知道自己在念苏沐橙。

  周泽楷记住了以舒可欣为首的八卦组织所提供的每一种苏沐橙的喜好，他每每投其所好塞进苏沐橙桌洞的各种礼物也只是被苏沐橙当成众脑残粉送的东西欣然接受或是分散给他人。

  周泽楷又高兴又纠结。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周泽楷翻到通讯录里早就存好的苏沐橙电话，停在拨号界面的时候，她突然打来了电话。他竭力控制自己因兴奋和紧张而颤抖的声音，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已填好的北京改掉。

******

  夏末秋初。

  南京大学的门口，一个帅气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挂了电话，忍不住失声痛哭。

  电话那头，连接着一座北方的城。

这写的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