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
*叶橙
*私设如山
北京，中央别墅区，叶公馆。
缀着梅色流苏的菱形桌布正中还是立着一盏刚添的鲜花，周围餐具们泛着金属和陶瓷的光泽，流苏穗子下面伸出四支磨得圆融的黄花梨桌骨。
叶修今早也是最后一个坐到桌上的人，他订的那份配色比整个大厅里所有置物都鲜艳的电竞报就搭在椅背上，和他惺惺松松拖不大动的步子一起游离在清晨叶家精神明亮又充沛的体系之外，像在伯瓷酒店总统套房的毛巾架上晾了一条湿嗒嗒的旧毛巾。
异于往常的，本该读书看商报的人今天显然都不太专心，叶修明显感到三面桌上的目光都在往他身上飘。他取了报纸摊桌上拉开椅子还没坐下，那边叶秋实在憋不住了。
“哥，沐沐要退役了！”
头版头条赫然横着联盟女神将召开发布会宣布退役的新闻标题，不过叶秋是怎么知道的……
“哦。”
“就‘哦’ ？”
“哥早知道了。”叶修抬起半耷拉的眼皮看了叶秋一眼，可以看出后者很想从西装里面跳出来打人。
叶修十五岁以后只做过两件合家里人心意的事，第一件是带着国家队为国争光，第二件事就是带回家了一个苏沐橙。
前年除夕傍晚，他和叶秋去机场接了苏沐橙，方向盘他已经摸得很熟了，但这是他第一次被苏沐橙看着开车。苏沐橙目光灼灼地把他盯着，方向盘被她的目光烤得烫手。只有叶秋插话的时候她才会顺着他说的移一移眼睛。
那一刻，叶修是有那么一点感激死皮赖脸要跟来的叶秋的。
“苏沐橙你别看了……”
“可是，好怪啊。”一个衬衫熨得没有一点折痕，没有思考荣耀或者荣耀相关的叶修。
苏沐橙笑起来。
“嗯？你们在说什么？”
车窗摇下来时，叶修从父母脸上识别出了SSR级别的表情，那是……惊艳吗？叶修觉得自己的妈妈都快要伸出手来在苏沐橙脸上捏一下了。
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一个春晚过去，叶修就听见妈妈开始说“我们沐沐”，等到苏沐橙去城里参加全明星的时候，叶妈妈已经是又拉又搂，嘘寒问暖，连他爸都开始用天生稳实郑重又中气十足的腔调开始跟他讲“你要……我们沐沐”了。
“叔叔阿姨那么好，你当年怎么会想离家出走啊？”苏沐橙刚向后挥完手，从车窗边缩回来问。
叶修假装专心开车没回答。是啊，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我和叶秋都是买那么大圆筒送的吧。
小点寿终正寝了半年之后，叶秋又抱回来了一条和小点小时候很像的小狗，一家文化人和叶修围着它想了半天名字都没个结果。
晚上叶修和苏沐橙日常聊天的时候，叶修突然想起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难题。
君莫笑：这是家里新来的狗。 naid02.jpg
沐雨橙风：和小点好像呀,叫什么名字？
君莫笑：取名字这事儿，还是你比较擅长吧。
沐雨橙风：那就叫小小点吧？
沐雨橙风：我随便说说的……
君莫笑：就叫小小点吧。
君莫笑：我妈说“咱沐沐给取的这名字太好了”
帮厨的姑娘端来了黄油面包卷和凯撒沙拉，刚刷过的黄油化开在面包表层，油香和着麦香弥散开。叶修不理叶秋给自己满了杯牛奶。
旁边两夫妻互相递了半天眼色，最后以叶父移开脸告终。当妈的盯了老公一眼，只好自己开口：“阿修啊，沐沐这么久没回来了，退役了总该回来住吧？”
叶大少爷挺直腰板很有做派地叉了个面包卷道，“我还没问呢，万一人家想留在兴欣呢。”
落地窗外传来小小点一记清亮的吠声。
杭州，上林苑，兴欣宿舍楼。
退役前的这个夜晚，苏沐橙全泡在了兴欣食堂的烘培屋里。她看各种各样的美食剧，一直很想自己操作一下，早年没有添置烤箱的空间和钱，后来成了职业选手又要保养手只能远离厨房。现在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
“敢吃的都有份啊！”苏沐橙晚饭下桌的时候对两张大圆桌上的兴欣全员说道。
“那必须敢吃，我们沐姐姐做的就是最好吃的！”即将新任队长的方锐眨巴自己真诚的眼睛。
众人笑。
开工之前，苏沐橙摸出手机，向北边去了一条消息。
沐雨橙风：我要开始烤人生中的第一个面包了哦！
面团是很久没揉过了，但上手操作一会儿就不再生疏。过去苏沐秋还在的时候，她和哥哥都是自己买面粉发馒头。叶修在他们家的第一天早晨的早餐就是白馒头萝卜卷搭南瓜粥。
“这馒头应该挺贵的吧。”叶修下口，想起帝都食府们面食的种种，于是判断道。
“这是沐橙手工做的，厉害吧。”苏沐秋得瑟，苏沐橙看着他得瑟，也笑起来。
两次发酵时她各看了一集电视剧，外放的音效充斥着烘焙间，倒还热闹。
预热烤箱刷完蛋液，苏沐橙戴好隔热手套拉开滚烫的烤箱门，有点害怕地把两盘小只小只的面包送进大烤箱里，她透过窗口盯了十来分钟，直到那两层都上好色，加盖了锡纸，才如释重负坐到小板凳上点开下一集。
正好演男主生日，女主到处问朋友该送他什么时，计时结束的叮声响了。
烤箱门拉开， 端一盘出来凉，她用小刀子切了一只圆滚滚的面包，分四块，用锡纸捧起来吹两下，苏沐橙低头要叼一块儿，烘培室的门忽然转动起来。
每个女孩子的一生里总会有几次感到自己心门的洞开，苏沐橙的那扇门为某个人虚掩了太久，在她生命中的第一个面包出炉的这个夜晚，门终于被那人推开了。
叶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进来，低头在她捧着的锡箔纸上叼了一块儿。
“嗯，挺好吃的。”
苏沐橙自己也尝了一块。
“哪里好吃了，干得像馒头一样……”她的声音倒像是被哽住了。
“我觉得很好吃啊。”
“不好，我进步空间还很大的。”
“我也觉得，明天退役？”
“嗯。”
“我手底下还缺个技术顾问，来吗？”
“好呀！”
“你不留在兴欣吗？”
“你要回兴欣吗？”
“是时候把兴欣交给年轻人了。”
“就是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沐橙是打定主意他唱什么就随什么了，叶修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笑起来。
“明天发布会完了打算去哪儿？”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呗。”
“行吧，户口本在楼上吗？”
“嗯…”
“那就去民政局吧。”
那天夜里，一辆庞大的舞台车满载着机械装置，无声地驶入了小区西南角兴欣俱乐部的大院里。
后来天黑透了，兴欣的食堂里随着一阵欢呼和纸花炮响起陡然间变得灯火通明，随后灯光熄灭，半空中悬浮起全息的影像。
上林苑小区的很多住户都关了家里的灯守在窗口看那些光影。他们说那是在讲一个关于陪伴的奇幻故事，没有话语，只有奏乐相伴。充满了刀光剑影，也有生离死别。
fin
想了一下，觉得老叶单膝下跪很别扭但是再默契都别想说一句“那就去民政局吧”就能娶到我老婆......
